读书笔记《结构性改革》

不惑生日那天拿到的书,但是呢,我前后断断续续花了20天吧,才翻完了。真是太难啃的一本书了。比之前看西方哲学还难啃。感觉以后还时不时会拿出来学习。

学到了很多,也有很多一知半解。非常respect黄奇帆老先生,理论有高度,落地有实战。之前我对政府官员们其实完全不了解,不知道他们的理论水平和执行能力到底是怎么样的。因为在重庆做过项目,所以才短暂地关心过重庆的经济发展,才注意到市长的名字。七年过去了,有幸读到黄先生的书。

看完《结构性改革》的感受,和看完《置身事内》很像。曾经的政府官员、当前的名校教授,都在一腔热血地关注中国经济问题,并把自己多年的心得集结成书分享给更多的人们。我被他们的热情、高屋建瓴的角度和海纳百川的胸怀所深深感动,并因此有无数理由相信中国经济的未来。

简单罗列一下对我来说,比较震撼或者感兴趣的一些观点/理论。

第一章。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属于制度经济学和发展经济学的范畴,但和西方宏观经济理论中所谓的“供应学派”没有什么太大关系。是改革开放的魂。强调了土地要素、金融领域,和公共卫生防控领域的供给侧改革。关键是扩大有效和中高端供给。十八大深化改革,提出“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的重大理论创新。在一定意义上讲,在转轨过程中,“制度高于技术”。

企业供给,例如推动个体户、民营企业发债。制度供给,例如搞经济技术开发区、搞特区这种营商环境变革。

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中国的企业负债率太高,直接融资发展不足。资本市场还没有成为国民经济的晴雨表。

公共卫生防疫领域供给侧改革。消费拉动经济发展包括个人消费和政府公共消费,个人消费的增长空间不大。政府在教育、卫生和文化方面的投资比较低。2018年政府在卫生领域的财政支出占GDP约为2%。政府财政投资在基础设施项目上,转化为当年GDP的比例最多30%,同等投入在教育、卫生等公共服务及其设施上门,转化出来的GDP可以达到60%-70%。这个领域的教育和人才也跟不上。

第二章,去杠杆,与金融风险防范。

近些年来我国较大规模的M2没有全部进入实体经济,而是比较多地进入了房地产行业和表外金融机构。有30多万亿元资金通过表外业务、理财业务、资管业务,流入十多种非银金融机构,包括信托、小贷、保理或者其他的担保公司、财务公司、互联网金融公司以及私募基金等,通过层层周转流动,重复形成的资金流达到上百万亿元。最后这些资金流入实体,就不得不承担非银金融系统自我循环所产生的成本–主要体现为高额的资金利息(15-20%)。

我国总的经济杠杆率主要涉及三个部分,居民债务、政府债务、非银行的工商企业债务。2017年,企业债务占GDP高大160%,同期美国60%。根本原因是缺乏资本金的市场化补充机制。

每年社会融资规模持续增加,但每年新增的融资里有90%是债券融资,不到10%是股权融资。负债率会越来越高。美国的存量是七三开,每年的融资增量也差不多是七三开。

资本主义社会解决高杠杆问题一般有四种方案。
1,完全依靠成熟的市场,政府基本不作为。高杠杆崩盘,出现金融海啸、经济危机,例如股票市场市值蒸发、房地产市场的总价值减少,许多企业倒逼破产,行业洗牌。银行倒闭。危机过后五年、十年可能慢慢复苏,再积累新的杠杆,出现新的危机。让市场发挥作用,最终是以崩盘的方式来出清和解决问题。
2,政府通过通货膨胀来稀释债务,相当于把坏账转移给了居民。如果每年物价上涨10%,五六年就等于把所有债务赖掉了70%以上。持续性通货膨胀后,货币开始贬值。
3,政府强行击破泡沫,过度紧缩型去杠杆。也可能造成金融过度紧缩,引起极其严重的经济萧条、企业倒闭、金融坏账、经济崩盘等现象。
4,资本市场加杠杆,商业银行去杠杆,对大到不能倒的企业点对点注资、放贷。比较能够保持经济平稳发展。

我国去杠杆。企业层面(中国经济真正有问题、需要着力去解决的是非金融企业的债务问题)。1,核销破产。2,收购重组,例如资产重组、债务重组。如果企业破产的时候生产链还是好的,可以通过债转股把债权转化为股权。四大万亿级的资产管理公司就是从2000年前后的国企改革后形成的,并且取得了很大的成功。债务重组最重要的是,要针对坏账欠债的困难企业拿出整改具体方案,而不应该只是把债务包进行层层转包。最好接盘的人有什么能力帮助企业完成债转股或者债务重组呢?3,提高股权融资比例。

金融创新。1,业务模式创新,比如网信银行、消费金融(但在国外不算创新,仍然是传统业务)。2,服务方式创新(与技术进步、金融科技发展相关),比如支付宝、微信支付。3,金融产品创新(与追求利润、提高杠杆率相关),比如资管业务。

第三章。资本市场的高质量发展之路。
不足的几个方面:1,国民经济晴雨表功能的弱化。2,投入产出功能的弱化。投资价值低,汇报效益差。除去市盈率只有五六倍的银行等金融机构,我们的资本市场平均市盈率几乎在50上下,投资回报效益非常低。(中国工业PE估值是10倍左右。)3,资源优化配置功能的弱化。例如科技独角兽企业的成长的成功案例不多。4,散户化:缺少长期投资资本,缺少机构投资者的力量。
调整资本市场基础性制度的建议。截取部分,有的是税收减免优惠及管理,有的是管理体制和方式改进(比如注册制、退市制度)。1,鼓励上市公司回购并注销本公司股票。2,遏制大股东高位套现、减持股份的行为(基础法治保障)。3,推出措施激励上市公司现金分红;4,取消股票交易印花税;5,建议企业年金(减税)进入股市,充实长期资本来源;6,建立有效退市制度。7,设立平准基金,作为资本市场平稳运行的重要工具;8,改革公积金制度,与年金制度合并。参考新加坡,住房公积金与养老保险、医疗保险是相通的。现在我国资本市场规模只有60万亿,公积金有14.6万亿。如果中国年金制度和其他保险基金形成20万亿长期资本投入资本市场,能使得规模变大、稳定性变好。

第四章。数字化重塑经济社会生态。
数字化对人类社会五个方面的影响。
1,颠覆全球的个人支付方式。移动支付使个人资金往来信息成为信用数据,使企业在业态层面有了极大的创新–所有权与使用权分离。这是共享业态能够出现并蓬勃发展的基础。
2,重塑贸易清算结算体系。在大数据平台、区块链技术的驱动之下,构建形成一个新的清结算网络已经成为当前许多国家的共识。
3,改革全球货币发行机制。布雷顿森林体系瓦解后,货币发行的基础变成了与国家主权、GDP、财政收入挂钩的国家信用。在全球央行发型主权数字货币的过程中,需要制定新的规则,使数字货币能够与主权的信用挂钩,与国家GDP、财政收入、黄金储备建立适当的比例关系。(谁能够将自己的货币与当前最主要的生产资料结合起来,谁就往往能够在世界货币的竞争中确定领先地位。在数字化时代,盛产资料变成了大数据、计算设备、技术人员等一系列数字生产核心要素组成的数字化能力。)
4,推动智慧城市发展。
5,医疗保健的根本性变化。

数字化对产业发展的影响。
1,工业4.0:数字化背景下的工业制造业;
2,产业链集群,加工贸易集群化转型;传统加工贸易的缺点一个是全球性布局上中下游的产业链体系的物流成本偏高,二是产业链粘合度较为脆弱。最适合发展垂直整合一体化的基地,一个是在大规模的市场销售地搞基地,一个是在原材料、零部件体系配套的地区搞基地。在物流半径、原材料半径、服务半径一两个小时内形成集群,这样才是最有效的。具体要推动的是三种集群。首先是上中下游的产业链集群。其次是促使同类产品、同类企业扎堆形成集群。最后是围绕制造业形成生产性服务业和制造业集群。(任何一个产业领域都会有研发、生产、物流、销售、结算等生产性服务业多个环节。)

5G下的金融科技特征和发展路径:金融科技发展的主体是产业互联网金融tob。消费互联网金融领域里,国内C端流量增量即将耗尽。
1,产业互联网金融有望解决小微企业融资难题。目前行业最成熟的解决方案是用核心企业弥补中小微企业信用的供应链金融。

第五章 房地产长效机制建设
土地(总量与结构)、金融(社会融资、住房抵押)、税收(差别化税率、房产税或物业税、土地增值税)、租赁市场(政府公租房体系、商品房租赁市场)、地票制度(严格的耕地保护)

第六章 国企资本运作
其中一些我之前所不知道的内容。国企在我国基础设施、公共设施建设和公共服务提供方面起着引领性、基础性作用。例如修建一千米的高铁轨道需要1.5-2个亿,可能需要40-50年才能收回投入成本,操作中又必须要由企业主体去承担回报周期这样长的项目。对于那些投资周期长、投资量大、回报慢、风险大的基础设施产业和尖端产业,往往是由国企首先布局和投入,而民企则选择更适合自身比较优势的获利机会,更多的投入到中下游的相关产业中。国有经济发挥了国民经济发展的“稳定器”作用。GDP中约20%贡献来自政府,加上央企和各类地方国企占20%左右的比重,整个公有制经济保持在40%左右。

解释了国有资本运营公司,类比淡马锡。淡马锡在过去20年里,平均资本回报率达到了15%。

地方政府高质量发展的抓手

1,谋划符合时代特征的主流产品,并抓住支撑这些主流产品的战略新兴产业。对地方政府来说,结合实际,做大做强其中一两个产业领域,在全国甚至全球形成独特的优势,就一定能做区域竞争发展中立于不败之地。2,围绕产业链形成集群化发展格局。3,健全产业微笑曲线。